Bailan

北极圈常驻人口。

《琳琅·平城京的烟花祭(港视角)》

《琳琅·平城京的烟花祭(港视角)》

 

我和他的相遇还是在大学。那时候他大我两级,是负责外关部的主席。

 

他是个看着如一杯半开的水似的这么一个人,温温吞吞的,脸上总挂着点笑。好像永远没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,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难过的。

 

他从来没什么特别猛烈的欢喜,即便是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夜,日本奈良烟花祭上,我告诉他我爱他,他的脸上依然只是如平常一般的微笑。

 

“这样啊。”他说,眼底映着一些彩色的烟火,像什么妖怪鱼的鳞片脱落在琥珀川里,“我知道了。”

 

“你……怎么想?”

 

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他伸出手,朝向我,仍然是慢吞吞的微笑,“这好像是日本的说法…你要和我去走一走吗?”

 

那晚的月色,我至今是仍然记得的:并不如何明朗,月晕散阔,银色的光辉睡在他的毛衣袖子上。夜色偶尔打个喷嚏,呼出来一点气,吹的月光叮当作响。

 

我们牵着手,走在昏黄的灯影下,前面行人无数:抱着一只灰色折耳猫的女人,拿着装kiss巧克力网兜的小孩,穿着印有层层日本传统纹样的和服、背后的蝴蝶结大的如同精灵翅膀的少女们,……。我们头顶,是炸开在夜幕中的烟火,和星海里扬起的浪花似的,都是欢歌。

 

真真正正的无边月色。

 

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许多天灯,他抬头去看,银月一样皎白的面庞上带着点真心实意的欢喜。我看着他,他似乎是察觉,略略转眼,启明星便沉在他眼底的蝴蝶泉里,亮而温柔,那种光芒隔着重重水波递过来,让我的心猛然跳了一跳。

 

“像是回到了平城京一样。”他说,“这里是像长安的。”

 

我人生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无措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显得解风情一些,只能顺着他道:“建筑风格是很像的,平城京本来就是缩小版的西安——”

 

他摇摇头,轻声道:“是长安。”

 

我只好闭嘴。我知道我们之间一直存在着一些鸿沟,这鸿沟的深度,就是西安和长安的距离。

 

他似乎是要松手了,我却不由自主地牢牢抓住他的手腕。他看起来有点惊讶,然后又低头闷笑两声,才道:“出汗了,我擦擦。”

 

他从裤子口袋里拿了两张纸巾,递给我一张,一边擦手一边道:“其实西安同长安,并没什么不同的。只是我有点古典情调,偏喜欢这叫法。”

 

我拼命搜刮着脑子里关于西安和长安的、能有那么一点古典情调的话,胡乱拼接道:“长安是过去,西安是未来。”

 

他略诧异地看我,然后扑哧地笑了一声,握住我的手,道:“是的,是这样没错。”

 

他比我矮一点儿,留着半长不短的黑发,用发带扎起来。,他这个人,温温吞吞的,并不是多么顶尖的样貌。但在这牛乳一样稠白的月光里,却软的像是初生未久的雪鸭幼崽的蓬羽。或许他又悄悄扯了几寸陶渊明诗歌里出岫白云,又借几分日照香炉的紫雾裹上,透出出尘而神秘的这么一股子气来。

 

连风走过他身边的时候都是轻轻的,好似他是个不能被惊醒的精灵王子——他这个人!

 

我正看得有些头脑发昏,他却抬眼,促狭地笑一笑,带着一些顽皮地,近乎可爱的意味。

 

真是要了命了。

 

我不禁道:“你……是算答应我了么?”

 

他失笑,道:“那不然我还要怎样答应呢?说句‘我也爱你’么?这么直白的话,我是说不大出来的,你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才是。”

 

我几乎有些为我那句直白的‘我爱你’羞惭了:“我……………”

 

他又笑了,捏了一下我的手腕,很轻快地道:“但是你说么,便很合适的。你看…哎,开始下雪了。你那句话太重了,月亮受不住了,瞧瞧,这不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。”

 

那晚奈良软飘飘的雪,美的简直不成样子。

 

我时不时在回忆里弯下腰捡上几片,用一兜琥珀川的水声包住,冻在相思海底。

 

而我抬头的时候,

 

正逢新雪初霁,

满月当空。

 

下面平铺着皓影,

上面流转着亮银。

 

而他带笑地向我步来。

 

月色与雪色之间,

他是第三种绝色。

 

(注:结尾的诗为余光中先生的《绝色》略作改动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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